倾向于模仿的懒人真的不要太多,从历史上复制,从地球其他地方照搬,并且幻想远高于事实 —— “那个无限幸福的彼岸啊”,作为某种似乎无法实现但又应该为之奋斗的理想。

在这里看到很多“直接民主”的标签。其实信仰直接民主的人中也不乏这种彼岸式幻想(尽管其抵抗代议制的精神和认知水平已经很卓越)。就像中国保守派对美国的选票箱子的幻想差不多,直接民主的追求者幻想的是“瑞士模式”。

对此必须说两件事。第二件事更重要。

1、瑞士的政治制度并不是“直接民主”的理想范本。但同时,毫无疑问地,它为争取理想民主的斗争提供了很好的机会。

瑞士公民对政府有很大的影响力,但它总体上仍然是一种代议制,在这种制度下,由职业政客和技术官僚组成的执政团体将权力从社会中分离出来。社会/选民可以影响这个团体(影响力绝对比美国那种大得多),但仍然不能确保平等的人民自治(即我们应该追求的那种“民主”)。尽管它为民主进步提供了更高的可能性,但获取民主进步需要人民另外做出努力,而不是靠坐在屋里投票来实现。

事实证明,全民公决和联邦制可以与社会分层的等级制度和相应的压迫悄然共存。这就是“瑞士模式” 跟我们想要的 “民主” 之间的微妙区别。

瑞士的制度似乎具有巨大的民主化潜力。然而必须认识到它尚未实现。与其他代议制选举制度一样,阻碍民主化的障碍在这里也同样存在:缺席政治参与向特权社会群体转移金钱对投票结果的影响仍然很大等等。

2、大多数提到 “瑞士直接民主” 的人都不知道它具体是如何运作的。但这恰恰说明他们对自己的理想持开放态度。

民主人士经常抱怨的一点是,他们不能把如何组织民主的完整计划摆在桌面上,即便有也不可能太具体。但请注意,“瑞士模式”的支持者往往并不知道瑞士的政治体制是如何组织的,他们只能用 “人民直接统治瑞士” 这样笼统的词语来解释自己的立场。所以,你还觉得计划书真的重要吗?

实际上,这些人,我是说那些的确在认真思考变革项目的人,脑子里很可能有一个“繁荣的民主社会”的形象,他们愿意在不了解细节的情况下确定自己的方向(了解细节通常会让他们失望)。因为与指导性理想相比,细节其实是次要的(或者说,细节是可以解决的)。

**人们向往的不是类似瑞士或者美国的实地,而是以其作为标签的“榜样”,然后把自己的理想/幻想塞进这些标签里,于是现实具体如何已经不那么重要了。**瑞士确实是一个繁荣、和平和衣食无忧的国家,没有战争或政治暴力,于是就很容易认为那里的民主已经是理想态。

但事实上要实现我们的社会政治愿景就必须能处理我们现在面对的所有难题,那就需要创造一种全新的东西。而那些“幸福的彼岸梦想”只是一个回避现实的舒适的避难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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